本帖最后由 山寒泉冷 于 2016-2-20 09:56 编辑
乡情载满采莲船
小时候，我是赤壁乡村玩龙灯和划采莲船这两大民间喜庆活动的真实粉丝。玩龙灯讲究阳刚之气，气势威猛，场面恢弘，鞭炮轰鸣，盆鼓喧天。小孩子一般被大人约束着，只能远远地站着观望，不能近距离欣赏。而划采莲船就不一样了，带着一种阴柔之美。在一串“咚咚呛，咚咚呛，咚呛咚呛咚咚呛”的打击乐声中，一支大约二、三十人的队伍，由远而近渐渐走到村口的打谷场。村里的乡亲们蜂拥而来，里一层外二层地围成一圈，等着观看这一年一度的乡村文化娱乐盛典。
竹篾做龙骨扎成的采莲船用五颜六色的绸布和彩纸糊成，船头托起一盘莲花，船顶犹如楼阁亭榭，底部呈船形，中间可容一人站立。只见一身传统新娘打扮的女子站在船内，用绳子把船系在腰上，手把船舷左右摇摆，前后舞动，一副莲步轻移、含羞带笑的婀娜姿态。船旁的艄公戴一顶旧草帽或毡帽，手持竹篙作撑船状。船后的艄婆是一个丑角式人物,手摇一把破蒲扇，跟在采莲船后面不断地摇着，滑稽风趣，逗人发笑。三人表演着行船、撑篙、过滩、搁浅、推船等动作，典雅中带着几分粗俗，文明里带着几分野性。协调默契、幽默风趣的表演，让观众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。
一阵“咚咚呛、咚咚呛、咚呛咚呛咚咚呛”的乐器声响过之后，艄公有板有眼地的唱开了。艄公唱一句，乐队和一句，有时采莲船的其他随行人员也跟着唱和。赤壁方言的唱和模式为：
艄公：采莲船儿嘛，众接：哟哦哟，
艄公：两头尖哪， 众接：呀吙嘿，
艄公：来到贵府， 众接：呀喂子哟，
艄公：拜新年呐， 众接：划佐！
最后众和：哟哦哟，哑吙嘿，拜新年呐，划佐！
这是开场白。后面的内容都照此模式进行。唱和的一个来回时间的长短、逗笑的程度，取决于艄公的口才及临场发挥能力。能说会道、出口成章是一个出色艄公的基本素质。几乎每个村庄都有自己相对固定的艄公。乐队一旦发觉艄公有卡壳的迹象，立马就用“咚咚呛、咚咚呛、咚呛咚呛咚咚呛”打击乐于以缓冲。估计艄公的下一轮唱词酝酿得差不多了，打击乐立即就停止了。
唱词多为祝福和恭维东家的好听话，有些是老套词，有些是即兴创作。东家听得高兴了拿出红包利示，也有赠送物品，燃放鞭炮欢送。但凡被点名道姓唱到的人都会笑眯眯地在船头丢一个红包。歌声、笑声、喝彩声将新春的欢乐推向
高潮。
每当这个时候，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就会像猴子一样灵活地钻过人墙的缝隙，抢站在最里边的位置，全神贯注地盯着看，不时发出一串不知所以然的嬉笑，甚至提着嗓子“哟哦哟，呀吙嘿”地跟唱几句。有时乐意忘形得站到了场内，
害得艄公用撑船的竹竿重在场子上划圈维护表演的地盘。
年复一年，我在这种带着乡村泥土气息的采莲船歌中渐渐长大，从一个浑身泥巴的顽童长成了翩翩乡村少年。以后由于偶尔的契机，走进了城市。参加工作后的那段青春时光中，我的业余生活不是烟雾缭绕的酒店或牌桌，而是一个小木凳，半边单人床沿，用铅笔在一张办黑板报省下来的白纸上进行着文字的涂鸦。我发表在报纸上的铅字处女作就是一首民谣式的小诗。我不知道，这与自己儿时受采莲船歌的熏染是否有关系。
上世纪八十年初的一个春节，我回乡探亲，正赶上村里在玩采莲船。不是别村来来我们村玩，而是我们到别村去玩。这一下勾起了我的童年兴趣，心里有点痒酥酥的感觉。在采排预演时，我抢过儿时伙伴狗儿手中的小鼓，嘣咚嘣咚地敲打了起来。就在马上要出村演出的关键时刻，艄公的扮演者杏叔忽然感冒，嗓子嘶哑不能说唱，大家一筹莫展。“要不请贱婆试试！”十几双眼睛刷的一下瞄向了我。贱婆是我的乳名。
我既兴奋又忐忑。兴奋的是我终于有一次体验艄公滋味的机会；忐忑的是大姑娘坐桥头一回，真的怕当不好。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拿起了那根撑船篙，拿起了一个小山村的信任。谢谢老天，我终于没有辜负父老乡亲。我依靠自己从小对采莲船歌的耳熟能详和数年诗歌涂鸦的底气，完成了这次划船任务。我偶尔听见观众中一些沾亲带故的邻村父老的窃窃私语：这划船的是谁家的崽呀？呵呵，我同时还感受到了大姑娘小媳妇们的脉脉眼波。
当然，新手上路，不出点把问题是不可能的。有一次，在采莲船上门拜访一户人家时，我不假思索地开口就唱：“采莲船儿哟哦哟，两头梭哪么呀嗬嘿，来到贵府呀喂子哟，拜老哥呐划佐！”唱音刚落，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片哄堂大笑！与此同时，一个粗犷的男中音满怀善意地笑着骂道：“个rua妮，你这只崽怎么跟你爷（爸）一辈了！”又是一片更大的哄笑声被掀起来了。原来那是我的一位远房表叔，我犯了辈分上的错误。
几十年过去了，这种带着浓郁的赤壁乡土味儿的笑声，仍在我的耳畔回荡，暖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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狗仔卡
发表于 2016-2-20 09: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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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6-2-20 10: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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